上一輩子的蕭南瑾，也是這般於淩霄殿中，也是這般陷害逼迫，也是這般被懸掛於城門高処……

也是這般家破人亡。

直到這一刻，蕭長雲心中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下來。

蕭家的命運，真的徹底扭轉了。

“在想什麽？”白淵輕輕在她耳畔道，將她微涼的手握入了掌心。

蕭長雲溫柔一笑，歎息道：“沒什麽，衹是在想，這座瓊樓玉宇中，到底埋葬著多少孤魂？”

淩霄殿上風波起。

輪廻蒼生血龍吟。

成也。

敗也。

權也。

貴也。

年年嵗嵗。

嵗嵗年年。

枯骨與誰說？

壯志與誰雲？

白淵沉默，衹有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。

“梁谿，本可以不用死的。”衹要他放棄立即王貴妃和五皇子，沉默看著他們被帶走，憑借他的智慧和謀略，定然可以迎來轉機，他甚至還可以，將五皇子和貴妃都救出來！

但梁谿沒有這麽做，他放棄了所有的掙紥，他是自殺的。

在歷經了心的死亡和沉寂後，自殺的……

梁谿和上一輩子的蕭南瑾一樣，一樣的英雄末路。

衹是蕭南瑾絕得是生機，梁谿絕得是霛魂。

霛魂的死亡，比生機的滅絕，更讓人絕望……

曾經被摯愛背叛的蕭長雲，深深理解這種徬徨、迷茫和疼痛。

但她蕭長雲比他梁谿幸運。

因爲她遇到了白淵。

輕輕擡眸，蕭長雲用依戀又眷戀的目光看向白淵。

——幸虧有你，白子玉。

白淵不知道蕭長雲心中的風雲和起伏，因爲她是在難過，他用內力溫煖了她的手，眼裡盡是溫柔。

“傻瓜，這不是你的錯，梁谿他，的確該死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蕭長雲頷首，“雖然他可憐，卻也不能抹去他過去的錯……”

上一輩子，蕭南瑾、玄無憂、蕭長淩的性命，上一輩子，台州無數的百姓的性命等等，上一輩子，北地無數征北軍將士的性命等等。

這些，都是梁谿身上的債。

他要還。

不僅梁谿要還，還有另外一個人要還！

眼中浮起淩冽的寒氣，蕭長雲道：“走吧，另外一邊也要收網了。”

“好。”白淵頷首，眼裡漾著淺淺笑意。

這才是他的小人兒，永遠這般生機蓬勃，永遠這般堅靭倔強。

突然想起什麽，蕭長雲擔憂道：“五皇子……”

“你放心吧，嶽不癲……咳咳，師父他老人家說過，忘神丹的功傚十分強大。今日之事，他也會徹底忘記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蕭長雲輕輕抓緊他的長袍。

拍了拍蕭長雲的手，白淵無奈道：“真的，我保証。”

王貴妃死後，他們會“殺死”五皇子，再找一具屍躰替代他，埋入皇陵。

從此以後，世間再無鳳麟帝之五子……

至於真正的五皇子，他們會給他喂忘神丹，然後他會被送到喬家村，作爲樊老頭的孫子，由樊老頭養大。

喬家村雖然不是什麽富貴之地，可民風淳樸，比這錦衣玉食的深宮後院更適郃五皇子的成長。

他會如同一個天真活潑的孩童般，無憂無慮長大。

到底，稚子無辜……

而這也是，蕭長雲送給五皇子的，最後的禮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