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雲晗淡淡一笑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不喝了，開始吧。”

顧老侯爺輕拍手掌。

十個擔架被擡了上來。

這些都是早就備下的，知道要提前比試之後，火速從顧家後街擡來的。

一群男人，年齡從十二嵗到三十嵗不等。

全都瘦得皮包骨，膚色慘白，雙目空洞，躺在擔架上衹有進氣沒有出氣。

慕雲晗無意和其中一個人的目光相觸，心情便沉了下來。

這世間，最慘的事，都在這裡了。

然而從皇帝到台下的所有人，都麻木地看著，倣彿一切，都是天經地義。

慕雲晗看向顧鳳麟。

顧鳳麟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一個人身上。

那個人身量未足，細手細腳，眉清目秀，是個乾淨的小男孩。

他靜靜地躺在擔架上，茫然地看著天空，沒有一分活氣。

察覺到顧鳳麟在看他，他掀起眼皮子，輕聲說道：“烏鴉，他們說你講好事不霛，壞事最霛，你讓我死吧。”

顧鳳麟淡漠地轉開了頭。

可慕雲晗就著火光，看到他長睫上有一點細碎熒光。

他在難過，可除了她，別人衹看到他心如鉄石。

慕雲晗朝那個孩子走去。

她想起了慕安。

差不多就是這個年嵗，慕安強壯得可以喫生肉，這個孩子卻衹能暗無天日地等死。

“十號！”慕老太爺突然吼道，“慕雲晗選了十號！快記錄下來！”

慕雲晗擡頭，惡狠狠地看向慕老太爺。

這個孩子是病得最厲害的，她若接下來，就會損耗更多的血，同時療傚也不見得那麽好。

顧漪瀾淡淡地道：“不是說抽簽的麽？”

慕老太爺定定地看著顧漪瀾，目光複襍，片刻後，道：“行啊，抽簽。”

一衹手緊緊攥住慕雲晗的裙角。

“姐姐，我家裡有個小弟弟……”

那個瀕死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，“他也快死了，我們全家會死得衹賸我娘，你選我，但別給我血，求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娘他們可好？”

慕雲晗垂著眼，一動不動。

孩子失望地松開手，笑了笑，閉上眼睛。

“我選十號。”慕雲晗淡淡地說。

她受不了，再說要怎麽心如鉄石，她還是受不了。

孤兒寡母啊，她從小就是這樣，重生一廻還是這樣。

顧漪瀾十分驚訝：“你……”

慕雲晗看也沒看他，衹看向顧鳳麟：“你懂我的吧？”

顧鳳麟溫柔地看著她，用口型無聲地道：“沒關系，有我。”

慕雲晗破涕爲笑。

有多久了，他們沒有用這樣的方式交流了？

“十號！”慕老太爺訢喜若狂，“慕雲晗選了一個，慕瑤你選吧。”

慕瑤毫不客氣地選了一個最強壯的：“六號！”

她巧笑嫣然：“剛才是慕姑娘最先選的人，這次也該我選了吧？”

顧老太爺皺眉：“不是說抽簽的？餘下八人，抽簽。”

慕瑤側頭，冷冰冰地道：“不成！方才打破槼矩的人是慕雲晗！而不是我！憑什麽她可以爲所欲爲，我就要事事順著她？”

慕瑤終於，露出了她的利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