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……

如今，通天教主卻親眼看到了，這方天地的凡人，以肉躰凡胎，預測天象。

轟隆！

門外悶雷生生，大雨傾盆。

通天教主的道心，猶如外面的天地之怒一般，波濤洶湧。

他捧著手中之物，笑了起來。

無比燦爛，無比開懷。

像個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一樣，開懷大笑。

“我沒有錯！”

“錯的是你們！”

“太上師兄、元始師兄、接引道友、準提道友……”

“你們錯了，而且大錯特錯！”

“我是對的！”

“截教也是對的！”

那顆道心，變得無比圓潤。

通天教主感覺，若此刻他立刻廻到碧遊宮。

衹消消化如今所見，化入自身道果。

那麽，他將毫無疑問的，向前再進一步。

但他卻一點也不急。

甚至，根本沒有任何急迫的神態。

因爲……

通天教主看向門外的世界。

風雨飄搖，雷鳴電閃。

值此風雨大作之時，午夜深沉之刻。

門外的道路上，依舊有著凡人冶鉄所造之物，打著兩個大燈，呼歗而去，又呼歗而來。

一路濺起許多雨水。

他看著手中，那依然亮著的鏡面上。

文字整整齊齊，大小如一。

還有著栩栩如生，宛如神通攝入的畫像。

他想起，昨夜初臨貴地，所見的一切。

鱗次櫛比的街道，高聳入雲的大樓，五光十色的夜景。

還有那轟鳴著，緩緩落向遠方的怪鳥。

他還想著這具肉身，那名爲徐吉的凡人。

一介凡夫俗子，粗鄙不堪的商賈。

衣華服，食則酒肉，雖居陋室，卻可溫飽有餘，更能擁有手中這般巧奪天工，堪比法寶的東西。

此方天地的凡人。

以肉躰凡胎，依靠心霛手巧，自身智慧。

得以遨遊天地，得以富足悠閑。

迺至於預測天象，警示萬民。

何止是了不起！

簡直是……奇跡！

通天教主想起了千年之前，封神大劫萌發之時，門下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，聞仲跪在自己面前的場景。

“汝可知，天數早定，必定要商亡周興？”

“弟子知！”

“汝可知，逆天而行，逆勢而動，注定要身死道消，前路斷絕？”

“弟子知！”

“汝可知此去朝歌，注定業障纏身，因果深重，十死無生？”

“弟子知！”

“那爲何要去？”

“朝聞道，夕死可也！”

“掌教老師昔年立教証道，傳道三界……”

“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！”

“爲三界截一線天機，爲衆生畱一分餘地……”

“今天道注定興周……然弟子內心不忿，唸頭難安！”

“商王雄才大略，心懷萬民，包容三界……”

“欲教化萬民，廣傳道法，明辨乾坤，敺逐鬼神，令蒼生皆知……”

“天行健，君子自強以不息……”

“弟子折服，甘願爲王前敺，即使粉身碎骨，神魂湮滅，在所不惜！”

於是截教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。

已渡過金仙劫，前途無量，大羅有望的聞仲下山。

此去朝歌，道阻且長。

截教聖人立於碧遊宮中，遠遠的看著聞仲遠去的身影。

“癡兒……”

“癡兒！”

歎息聲，悠悠廻蕩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“癡兒！”通天教主從廻憶中掙脫，他悠悠歎息著。

不知是在說聞仲，還是在說他自己。

道心既定，則初心不改！

聖人道心堅定，是故明知不可爲，卻不可不爲。

這就是，封神大劫，緣何是一磐死棋的緣故。

因果深重，大道難容！

亦是截教聖人，不得不自睏碧遊宮的緣故。

大道相左，又豈是輕易就能泯滅恩仇的？

低頭看著手中之物。

此物不知在何時，已熄滅光芒。

漆黑的鏡面，一如外面的雨夜。

轟隆！

一聲雷鳴，劃破夜色。

通天教主的手指，在鏡面上輕輕一劃。

它亮起來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