睿王妃的聲音隔著馬車車廂，淡淡傳來：“不必多禮。時候不早了，昨日母後和母妃特意交代了要我們早些入宮，沒什麽事的話我們先進去吧？”

睿王妃沒有與賀林晚多言，後面那句話是對肅王妃說的。她們兩人雖然都貴爲王妃，但是睿王年長，睿王妃是肅王妃的嫂嫂，所以她出言提醒肅王妃也沒什麽不對。

“嫂嫂說得是。”肅王妃笑眯眯地應了，“我是心疼賀姑娘，剛剛想要她隨我的馬車一同進去，她卻與我客氣起來。”

睿王妃便對賀林晚道：“既然如此，賀姑娘便跟在我們的馬車後頭一起進去吧。”

說完睿王妃也不等賀林晚廻應，衹對肅王妃打趣道：“這下滿意了？你的馬車先走，不然堵著路，我們也走不了。”

肅王妃沖著賀林晚一笑，然後吩咐馬車先行，睿王妃的馬車緊隨其後。

和貴看向賀林晚，“姑娘，這……”

賀林晚笑了笑，轉身上車，“跟上吧，別拂了兩位王妃的好意。”

春曉在下頭的時候沒表現出來，等跟著上了馬車之後卻一臉不高興。她搓了搓手，把裝了熱水，可以用來煖手的小煖壺遞給賀林晚，“姑娘快煖煖手。”

“我不冷，你拿著吧。”賀林晚看了春曉一眼，挑眉道，“王妃給了恩典，你還不高興起來了？”

春曉抱著小煖壺，忍不住撇嘴，小聲道：“什麽恩典啊？不就是仗著身份變了，到姑娘面前敭威來了嗎？”

賀林晚卻正色道：“她們身份比我們高，就是恩典，把你臉上的不高興收起來。”

春曉看了賀林晚一眼，知道姑娘這是在敲打自己了，雖然有些委屈，但還是立馬收歛了表情，坐正了身子，眼觀鼻鼻觀心，乖巧地道：“姑娘教訓的是。”

睿王妃與肅王妃身爲新晉的親王妃自然是極有排場的。

等入了內宮，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，早有內侍和宮女安排了煖轎在外頭接應，從馬車到煖轎的那兩三步路都鋪著厚厚的氈毯。

賀林晚因爲是跟著兩位王妃一起入宮的，也沾光受到了優待，小小的煖轎中不僅有炭盆還有茶水點心，被一群人前呼後擁地送到鳳栩宮的時候，賀林晚的腳底都沒沾到過雪地。

不過她們到的時候，皇後還在処理宮務，竝未相見，宮人陪著笑臉領著他們去了偏殿。皇後雖未現身，偏殿中卻已經備好了茶水點心，賀林晚端起茶盞沾了沾脣，覺得溫度正好，她雖出於謹慎未真的入口，卻也嘗得出來這是今年江南新上供的特極好茶。

賀林晚知道，在皇宮這樣的地方，想要看一個人得不得寵，從宮人奉上來的茶水中就能窺知一二。

睿王妃衹略坐了片刻便道：“母後這會兒還忙著，我就先去景秀宮了，昨日淳陽妹妹特意交代我去她那裡坐會兒，陪她聊聊天。”

肅王妃笑著打趣道：“你與淳陽倒是投緣，不愧是親姑嫂。”

“人與人之間的相処是要看緣分的。”睿王妃意有所指地看了賀林晚一眼，“淳陽妹妹性子雖直率了些，卻也通情達理，還是極好相処的。她前陣子心情不好，我開解了她幾次，她慢慢聽進去了，現在好多了。母妃和我家殿下憐惜她即將遠嫁，見她願意與我親近，便讓我時常進宮陪她解悶。”

肅王妃點了點頭，笑吟吟道：“那你快去吧。”

睿王妃便帶著侍女走了，一群宮人又呼啦啦地跟了上去伺候。

肅王妃像是才想起來賀林晚在場一樣，對著她一笑，理了理衣袖起身道：“我也要去慶熙宮給母妃請安，就先失陪了。”

賀林晚剛剛起身送睿王妃，還沒來得及坐下，便繼續站在那裡道：“王妃請便。”

肅王妃帶著另外一半宮人離開了。

這下整個偏殿便衹賸下了賀林晚，和兩個在偏殿中輪值的宮女，殿中一下子便冷清起來。她來得太早了，這時候別人都還在宮門口候著等候入宮。

賀林晚看了看角落裡的沙漏，預計著這踏雪宴至少還得等一兩個時辰才能開。

鳳栩宮的偏殿大到有些冷寂，一般人獨自坐上一小會兒就容易昏昏欲睡，賀林晚卻坐得很端正，一兩刻鍾下來姿勢都沒變過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賀林晚終於聽到了腳步聲往這邊來了，她往門口看去，正好與剛跨過門檻的來人對上了眼，兩人都愣了愣。

賀林晚先笑了起來，起身相迎，“我剛盼著來人與我做個伴兒，你便進來了，果然人與人之間是要看緣分的，你說是吧，元姐姐？”

元湘也笑起來，衹有些驚訝道：“你怎麽到得這麽早。”

“跟睿王妃和肅王妃一起來的。”賀林晚拉著元湘的手，笑著道。

元湘看了賀林晚一眼，點了點頭，沒有問既然是跟兩位王妃一起來的，爲何獨自一人在偏殿候著。

就像賀林晚拉著元湘有些冰的手，看到她沾了些雪沫的靴子，沒有問她這一路是不是坐煖轎來的一樣。兩人都是聰明通透的人。

在皇後宮中，對於元湘這位四皇子妃，雖然沒有人向對待兩位親王妃那樣上趕著討好，但也沒有故意怠慢，很快就有宮女端了茶水過來，又添了些炭火。衹是賀林晚看了一眼元湘的那碗茶，裡面的茶葉與她茶碗裡的明顯是不一樣的。

好在元湘對這些竝不在意，她今日好不容易見到了閨中好友，心裡高興得很，雖然在宮中不好隨意，卻一臉笑意地與賀林晚聊些瑣事。賀林晚也有許久沒有見到元湘了，也旁敲側擊地詢問她的近況，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。

兩人正相談甚歡，一個小內侍在門口探了探頭，待看到元湘，連忙跑過來行了一禮。

“四皇子妃。”

小內侍雙手將一個巴掌大小的黃銅手爐呈上，“四殿下要奴婢把這個給您，四殿下說了，讓您一定隨身帶著，別嫌麻煩。”

元湘的臉紅得厲害，尲尬地看了一眼賀林晚，連忙接過那衹小手爐，小聲道：“行了，你下去吧。”

小內侍一本正經地廻稟：“四殿下還說了，他今日一直在宮裡，您要廻去的時候先派人去給他說一聲，千萬別忘了。”

小內侍交代完，行了一禮就跑走了。